我透过假山的石缝,看见四个哥哥被那群蒙面杀手一个一个找出来,拖至庭院中。
为首的黑衣人恶趣味地拿出一颗糖和一把匕首,让他们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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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讲述的是楼心月容珏容胤周太傅等人的故事,书名叫《 那年满门 》,本小说全文只能在知乎APP搜索得到。
大哥哆哆嗦嗦地选了匕首。
黑衣人冷冷道:
「此子有杀心,断不可留。」
话音未落,大哥已人头落地。
二哥苍白着脸,选了糖。
黑衣人冷冷道:
「此子城府极深,断不可留。」
夜色中银光一闪,二哥捂着脖颈,喉间「嗬嗬」倒下。
三哥犹豫不决,干脆两样都选。
黑衣人冷冷道:
「此子贪欲不浅,断不可留。」
三哥也死了。
四哥两样都不选。
黑衣人冷冷道:
「此子一身反骨,断不可留。」
四哥视死如归,冲着黑衣人破口大骂:
「狗贼,今日尔等弄不死我,他日小爷定将你们碎尸万段!」
黑衣人抚掌笑了起来:
「有志气!念在你是楼大人仅存血脉,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。
「小子,下次见面的时候,我会杀了你。」
语罢,他在四哥愣住的目光中,带着人转身就走。
四哥满脸不可置信,在意识到自己当真死里逃生后,险些喜极而泣。
黑衣人忽然回头,眼中满是戏耍猎物的恶劣笑意:
「小子,我们又见面了!」
四哥劫后余生又哭又笑的表情僵在脸上,向我藏身方向看了一眼,猛地窜起,冲向门外,可惜才逃几步,就被一柄长剑从后心扎穿了身体,死死钉在门上。
我躲在假山的小洞穴里,紧紧捂着嘴,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,看着黑衣人从四哥身上拔出剑,在他滑落的尸体上擦干净剑身的血迹,语气恹恹地下令:
「都杀干净了,走吧。」
那群杀手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退去,整个庭院顿时陷入死寂。
我这才敢松开手,大口用力呼吸。
我想出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活下来的人,想出去为爹娘哥哥们收尸,可我想到方才黑衣人戏耍兄长们时那戏谑的眼神,心底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我没有出去。
不多时,庭院里再度响起细微的脚步声。
那群蒙面杀手又回来了!
见庭院仍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惨状,其中一个杀手对黑衣人道:
「主子,或许您猜错了?」
黑衣人踹了四哥的尸体一脚:
「不可能,这小孩方才分明是想把我们引走,这里定然还有漏网之鱼。」
果然,他们刚刚假意离去,是在诈我!
黑衣人锐利的目光在庭院里四处梭巡着,忽然大步向着假山的方向走来。
我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,只能在假山有限的空间里,拼命蜷缩起身体,依旧不可避免在石缝间对上了黑衣人蒙面黑巾上充满恶意的双眼。
他笑:「你比你哥哥们藏得好。」
从假山里被拖出来,被按着肩膀跪在黑衣人面前时,我才看清了整个庭院的惨状——
惨白的月光下,我爹被吊死在我娘最爱的那棵梧桐树上,我娘衣衫破碎地仰倒在不远处的八角亭中,下身血肉模糊,死不瞑目的双眼望着我爹的方向。
奶娘和管家爷爷的头颅被摆在秋千架上,冷风吹过,两架秋千带着头颅一上一下缓缓交错摇动,断颈淌出的鲜血滴滴答答滴落在草地上。
家中仆人无一活口,就连从小陪着我长大的那只大黄狗都被人开膛剖腹。
我知我亦不能幸免,只能仰头恶狠狠地与那黑衣人对视,他身上的血腥味夹杂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令人作呕。
可他没有杀我,甚至没有像戏耍我四个哥哥那样让我做糖和匕首的选择。
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女孩。
后来的许多年,我总会回忆起黑衣人当时打量我的奇怪眼神,轻蔑的、玩味的、恶劣的,仿佛在看一件可以肆意摆弄的有趣玩具。
他拦住打算斩草除根的手下,意味深长地说:
「一个小女孩,掀不起什么风浪,留下她,会比杀了她更有趣。」
02
黑衣人的轻视没错,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别说复仇,就连在这世道上生存,都是难上加难。
自我家遭难那天起,世界就在向我尽情展示恶意。
菁州官府草草将我家的灭门惨案定为盗贼手笔。
我无意间听见知府同师爷的谈话:
「楼大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,一介小小御史偏要以卵击石,方落得如此下场。
「如今楼家的男丁都死绝了,就剩一个漂亮的女娃娃,又有何用。」
原来官府不可信。
楼氏亲族无一人站出来为我家伸冤,反而纷纷跳出来争夺我家的财产。
因为我是个女孩,按律不能继承家产,连在我爹的葬礼上摔盆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们甚至在我家人的灵堂上,肆无忌惮地谈论要将我卖掉。
一个旁支婶婶不忍:
「一个小女娃,生得又这般漂亮,养个几年嫁出去,还能换大笔彩礼钱,何必做得这么绝?」
她丈夫给了她一耳光:
「你懂个屁,她家得罪了不得的人物,留下她,就是给自己招祸!」
原来亲族也不可信。
被绑上人贩子的船那天,我悄悄在家中水井里下了老鼠药。
人贩子要把我卖去江南。
也许是我一路上表现得太顺从,甚至给他端茶倒水,也许只因我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,他对我并不怎么防备。
船在江南靠岸那天,他带来的其余女孩都被人买走,唯独留下了我。
当夜,他喝多了酒,嚷嚷着让我服侍他洗脚。
我低眉顺眼地照做了。
他一边叹着舒服,居然可以让千金小姐给自己洗脚,一边醉醺醺地抱怨,江南赋税越来越重,多的是过不下日子的百姓落草为寇,打劫商旅。
今年又遭了水灾,淹毁了无数良田和村庄,灾民活不下去,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,一点粮食就能买齐整丫头,导致他生意更不好做。
他重重地打了个酒嗝,忽又看着我笑了:
「幸好还有你这小丫头,助我发了一笔横财。
「也不知你得罪了谁,居然有人花大价钱,非要让我把你卖进江南最下等的窑子。」
我心中一凛:「那人是谁?」
他大着舌头摇头:「不知道,蒙着脸。」
我趁他醉得不省人事时,抹了他的脖子,在船上放了一把火,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