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陈宿,那一年我 38 岁,供职于某主流报社的文艺部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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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后,我来到这座地处西南的城市。
火车上闷得人头晕,一出站顿感心旷神怡。这里山明水秀,是个享清闲的好地方。
贺悠在火车站附近请我吃了顿便饭。
「顺便多玩两天吧?」她笑盈盈地瞧着我。
她今年 41 岁了,由内而外散发着饱满的精神气,还像大学生一样年轻有活力。岁月总会宽待热爱生活的人。
「玩不了,社里忙。」我摆摆手,转而问她,「怎么要住这么久?」
「风景好。要不是后面有事,还想多住住呢。」
贺悠还要住一个月才回去,又说「后面有事」,看样子多半就是宣告钟小静死亡的事了。
我假意追问:「还是不放心小逸吧?」
「有什么不放心的?她马上大一入学了,不用我费心。」
这说的是贺悠的女儿,钟逸。任谁都看不出,贺悠这么显年轻,女儿竟都 18 岁了。
而我还在打光棍。
「儿大不由娘啊。她有自己的想法,我们做父母的给钱就行了。」她直言道,「打好物质基础,你说呢?——算了,跟你也说不清。」
「……还是你看得开。」
她女儿我见过一次,确实是个有主见的小姑娘。
贺悠问:「你呢?这次来多久,开什么会?」
我想了想,还是老实说:「其实不开会,是专程来找你的。」
「我说怎么这么巧。」她依然含笑,「不是很忙吗,你们领导准假?」
「我说我来找你,他就同意了。」
她笑容一僵,意味深长,「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啊……」
「是啊。」
我有些紧张,但还是不动声色。亲密关系中总会有一些冒犯的尝试,这样才能知道这段关系究竟还能多亲密。
贺悠的脸色沉了下去,又平静得看不出喜怒,「图穷匕见了,是吧?你也想问钟小静的事。」
「别这么想,学姐。」我解释道,「社里知道我们的关系,我就被架到这个位置了,这也没办法,谁让我干记者这行呢?你不愿意说没关系,我刚好借口出来玩两天,就当是……」
「我们什么关系?」她冷冷地打断我。
我一时语塞,心凉了半截。
大家都知道贺悠难相处,我之所以能让她另眼相看,是因为我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有趣的人,我表面上不卑不亢,底层逻辑还是迁就逢迎,所以她喜欢与我相处。
上次在车站,她主动亲近我,我以为是一种明示。现在看来,还是唐突了吗?
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气氛僵持片刻,她面色和缓下来,「瞧把你紧张的。」
我松了口气,诚恳地强调:「我个人而言,只是想见你。」
「嗯,我明白。」她温和地说,「只是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,有时候要避嫌。——我是无所谓,就怕影响你。」
「我也没关系的。」
听到她这样说,其他都不重要了。
「好在没人会跟到这儿来,在这儿我们不用拘束。」她俯身过来补充一句,轻飘飘站起来去付账。
回过神时,她已拉着我往外走,「好了,工作先丢一边吧,带你去个好地方!」
外头一派风和日丽。
我轻装简行,正好适合出游;她带了背包相机,也是早有准备。
那天下午,我们像普通情侣一样手拉手登山,肩并肩坐溪水旁,在瀑布下相拥,拍亲密无间的合影。
在这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,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声中,我感到人生中所有的不如意都一扫而空,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活过了。
离开的时候,耳边还回荡着「咚咚」的声音,不知是瀑布的残响,还是我过速的心跳。
贺悠拉着我继续走,转头笑盈盈地瞧我一眼——
「走吧。」
「去哪儿?」
「我的住处。」她轻巧地说,「既然来了,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。我答应你做访谈。」
我一愣,「真的吗?」
「当然了。」她轻声笑了。
我确实好奇真相,但我更在乎的是她愿不愿意和我说。
她愿意。
只要看见她,我死气沉沉的心潮就澎湃起来,我就觉得自己还真切地活在这个世上。
我会止不住地去幻想,等她丈夫死了,她恢复了单身,继承了遗产,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。
——我承认我不光爱慕她,也有觊觎财产的心思。我不想再努力了,不想再疲于奔命苟活于世,我想和她一起过这种自由的生活。
当时我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中,完全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有多离谱。
3
贺悠住的不是酒店,她在这里有房子。
说是远房叔叔的老宅,位于离市区三十公里的山区县城。叔叔早些年移民海外,老宅就闲置了。她看那房子依山傍水,十分宜居,就修缮了一下,用于度假。
我们乘坐当地私营的中巴车,经过了几段崎岖的隧道和山路,抵达时,天已经黑了。
这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县城,路修得很好,并不闭塞。白天风景肯定很美,只是黑夜格外寂静。
这栋房子也是个僻静的所在,房屋结构是老式的,但装饰布局很新潮。
门一关,我们就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了。
我有些心猿意马。
「这里很安静,我们先干正事——哎呀!」贺悠惊呼一声。
我忍不住抱住她。她吓了一跳,但也没有拒绝。
我正准备同她亲近,可无意间瞥见窗外黑色起伏的山峦,莫名有一种失控的感觉。
山中的夜晚是有些可怕的。
「怎么了?」她问。
我摇摇头,松开手,「对不起,学姐,我有点激动了。」
「嗯,还是先干正事吧。」说着,她踮起脚凑近我耳边,声音又轻又柔,「我们的时间多着呢。」
「好……」
我感到脸上发烫。说来可笑,我年纪也不小了。
我们移步到餐桌。我从包里拿出采访本和录音笔。
贺悠看着录音笔,问:「要录音吗?」
「你不愿意的话就不录,我们就随便聊聊。」
贺悠思考片刻,「没事,既然说了要访谈,还是正式一点,录吧。」
贺悠开了一瓶酒,倒上两杯,正式而不失轻松;我打开录音笔,放在桌子中间。
漫漫长夜就此开始了。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