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陵城人人都说谢青辞好命。因为他有个厉害兄长,事事为他兜底。
谢青辞逃学,兄长提着肉脯跟夫子登门道歉。
谢青辞逃债,兄长就亲去赌场,替他理清账目。
连赵奶嬷嬷为我挽面时,都忍不住叹息:
「大郎样样都好,二郎实在不争气。
「姑娘这门亲事若是说给大郎,老爷夫人不知得有多欢喜喔。」
我反倒乐呵呵地安慰赵奶嬷嬷:「大郎如此好,二郎也未必差的。」
直到今日,为哄他小青梅高兴,谢青辞逃了婚,将远嫁而来的我久久晾在花轿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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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讲述的是沈应怜谢青迟谢青辞谢雉纪瑜等人的故事,书名叫《 那年逃婚》,本小说全文只能在知乎APP搜索得到。
还有一位自称是谢青辞的好友,叫纪瑜的姑娘下拜帖。
我记着谢青迟交代我的话,又忙着挑工匠仆妇,将访客一一推了。
丫鬟仆妇倒是好说,可偏偏好工匠难寻。
我瞧了许多图纸都不满意,不是太俗就是太老。
冬日午后,我趴在画卷里,看得昏昏欲睡。
忽然有一幅叫我眼前一亮,亭台楼阁不俗,连种什么花木都合我心意。
见我挑中了这个工匠,管事的面色却很为难。
「他要价很贵吗?」
「不是,他说给多少钱只看姑娘心意。」
「他工期排不上么?」
「也不是,他说了只等着姑娘一个人挑。」
「那哪里难了呢?」
「他、他这人自恃有些才情,这园子修建和采买要与姑娘一起,怕姑娘挑错了山石花木,园子不好看了要怪他。」
他说得合情合理,可看着阶下那个戴着帷帽,衣着寒酸的少年,我还是有些犹豫。
看出了我的犹豫,少年轻笑着开了口:
「夫人是吴郡人么?」
乍在外乡听见乡音,我生出几分亲切,忙问:
「你也是吴郡人?」
他摘下帷帽,露出一张清艳艳的脸。
他躬身微微行礼,却十足的守礼和规矩:
「我叫谢雉,是广陵人,和谢家大郎在吴郡的书院读过两年书,与他很是要好。
「若是论起本家亲疏,我还要唤大郎一声兄长呢。」
原来是同族兄弟。
园子的事一应交给了谢雉。
这些日子我发现,他什么都懂,眼光独到。
做旧坑人的古董字画,以次充好的花木砖瓦。
他只喝茶不吭声,那些伙计就红着脸灰溜溜地把次货收起来。
回去路上,我数着一叠订货单子,毫不掩饰对谢雉的敬佩:
「谢雉你好有本事!我都打算掏钱了,结果你一个眼神,他们就不敢骗我了。」
「这算什么本事?」
「这不算本事,那什么算?」
谢雉似乎想到了谁,自嘲地笑了一声:
「像大郎那样管家经营,或是读书功名,有用的才算本事。」
「可在我看来,读许多书,跟谢雉你刚才一眼瞧出木材的门道是一样的厉害。」我崇拜地看着谢雉,很佩服他的本事,「管事的说,给你多少工钱看我心意,可我觉得你配得上最多的。」
谢雉被我夸得勾起唇角,如一只得意的孔雀:
「这算什么?若是论到珠宝绸缎,古籍字画,我还要厉害呢。」
说到绸缎时正路过布庄,我拉住了谢雉:
「你教我挑些好料子,我给大郎寄冬衣。」
见我抱着四五匹,谢雉替我接过来,竟然有点酸溜溜:
「大郎真是好福气,我也没听说彭城冻死过人,怎么要买这么多?」
见我拿一匹月白绸比在他身上,谢雉不高兴地将头撇到一边:
「大郎穿玄色好看,你不必拿我来比他的样子。」
「不是,这一匹是送你的。」我笑眯眯地看着他,故作为难,「可是我想广陵也没冻死过人,不如算了……」
谢雉一怔,忽然耍赖一样,将那匹绸缎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:
「今年冷得很呢,恐怕要冻死穷工匠咯!」
见我笑,他也不好意思地笑。
天色灰蒙蒙时,外面落了冷雨。
酒楼荧红的灯笼映着雾气,格外暖。
热气腾腾的暖锅端上来了,店家还送来我没有点过的一壶热酒和咸鹅。
「是那位姑娘送你们的。」
我回过头看。
那位姑娘笑着,亲亲热热地过来挽住我的手,用眼神去瞟谢雉:
「嫂嫂给我吃了回闭门羹,竟然还不认得我是谁?」
是谢青辞提到的小青梅,纪瑜。
见我赔礼道歉,纪瑜并不在意,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谢雉:
「嫂嫂也当心些,有些谢家子弟不学无术,专好坑蒙拐骗。」
纪瑜这么说,与她同桌的那些少年也纷纷嬉笑起来。
见他们的话夹枪带棒,对谢雉不客气,我立刻冷下脸,撂下筷子:
「你说的是谁我不知道,但谢雉并不是那样的人。
「他为人真诚,又有一身的本事,请纪姑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。」
见我发了好大的火,那桌少年交头接耳地嘀咕:
「奇怪了,不是说这沈家女娘没脾气的么?
「见鬼了,他不是最讨厌有脾气的姑娘么?竟然还不走?」
谢雉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,往我的碗中夹了一片咸鹅,劝我不要动怒:
「他家的咸鹅和酒都是广陵一绝,快尝尝。」
「谁稀罕吃她的咸鹅!」我生了气,也瞪了谢雉一眼,「吃什么吃!你也不许吃!」
谢雉一怔,笑着乖乖放下筷子:
「好,我不吃了,跟你一起生气。」
马车摇摇晃晃,雨丝从窗户飘进来。
谢雉还忙着哄我:
「气大伤身,要是为我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,不值当的。
「说来也奇怪,那谢家二郎新婚夜丢下你你不生气,刚刚奸商坑你你也不生气,怎么平白为了我生这么大的气?」
我越想越替谢雉难过:
「因为你很好,所以我不能让他们这么说你。
「都怪我,我第一次见你就该看出来的。你没有好衣裳穿,没有住处去,又被这些人欺负排挤所以找不到活计养活自己。
「谢雉,这么些年你一个人,是不是过得很辛苦。」
谢雉没有说话,只是怔怔看了我很久很久。
久到雨丝打湿肩膀,他也浑然不觉。
见我凑近瞧他的脸色,谢雉别过头,脸倏忽红得像醉虾。
他很不自在地攥紧膝上衣料:
「……你别看我,我、我好像生病了。
「……好像还病得不轻,真是要命。」
他确实病得不轻,披着厚厚的斗篷,捧着一碗姜汤,还不住地打喷嚏。
他住的偏房,只有薄薄的被褥,我拿来一件厚实狐裘给他盖上,生怕他病得更重。
檐下雨声泠泠,冬日寒意几乎浸到人骨子里。
院外还有前日移栽的玉兰,可惜光秃秃的,未到春日还不成景致。
屋内小炉坐着一壶驱寒的姜汤,彤彤火光映在谢雉的脸上,他的表情一半隐入阴影:
「还好今日淋雨生病的是我,不是大郎,不然夫人要担心了。」
这话说得怪怪的。
我点点头:
「是呢,幸好大郎没有生病。彭城这会该下雪了,也不知道大郎有没有加衣裳。」
听了我的话,谢雉不知道生了哪门子的气,将那碗姜汤搁在桌上,气得不肯喝了。
我想应当是姜太辣了。
谢雉生了姜汤的气,把薄薄的被子拉到头顶,没头没脑地来一句:
「其实那天谢家二郎逃婚,你应当也很高兴不用嫁给他吧。
「毕竟人人都说二郎不好,没有出息,不如他哥哥。
「这下正好,你可以嫁给他哥了。」
我捧着姜汤,想了想,认真地反驳:
「并不是这样。
「媒人原本说的是大郎,说大郎如何厉害能干,说二郎被家里人宠得不成器。
「可是我看了二郎的画册,偏偏觉得他很好,画画厉害,园子也修得雅致。
「我也没有什么出息,想着有大郎管着谢家,我和二郎过过自在日子就好。
「可是没有想到,他不知从哪听了传闻,很讨厌我。」
谢雉猛地从狐裘中钻个脑袋,一双眼睛明亮急切地望着我:
「你真的觉得他好?」
「真的。」
「倘若二郎回来,说他还想……」
「不好。」
被我回绝,谢雉亮晶晶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一瞬,追问道:
「倘若、倘若大郎变了心呢?」
他若变心了,我就变卖了他的真心,带着钱回吴郡,也不吃亏。
见我不答,谢雉的眼神微妙起来。
说话间,门外丫鬟说谢青迟的信到了。
信上说他已经和岳父岳母写了信,叫他们不必担心。
等他回了广陵,一定带我回吴郡见爹娘。
还附上了一摞彭城的土仪特产。
我高兴地将信递给谢雉,他只冷笑,不肯接过去看。
「谢雉,广陵有什么新鲜事可以和大郎说么?」
谢雉想到了什么,笑得愉悦:
「这个么……
「园子修得漂亮,自然要跟谢兄说一声。
「夫人在信中称我一声阿雉,谢兄就知道是我了。」


